魏晋南北朝半袖衫特点:魏晋上衣制度演变
魏晋南北朝半袖衫特点:魏晋上衣制度演变襦的形制示意(本文作者自绘)襦的两袖,也仍是延续自先秦深衣的式样,两袖系以布幅裁出宽广阔大的衣袂,到了袖端却转而向上收窄,成为“袂圆以应规”的“胡”(东汉·郑玄言先秦深衣制度)。如今研究者称其为“垂胡袖”。文题“轻袖流风”,是借用了《玉台新咏》里咏舞的“袖轻风易入”一句的意思。这一番留驻在诗中的舞容,自是南朝时候的婉约绮丽。不过,这里却可以把诗略加更易,写作“举腕嫌襦重(chóng)”、“衫轻风易入”,由衣袖的演变,恰可以大略解读更早的魏晋时期服饰更易的变迁风尚。在汉末的一片纷乱中,人们眼中、笔下的女子,衣装是秀美可爱的。彼时的女子,如《陌上桑》中采桑的秦罗敷,“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古诗为焦仲卿妻作》中的刘兰芝,“妾有绣腰襦,葳蕤自生光”,“着我绣裌裙,事事四五通”。又如《羽林郎》中的胡姬,“长裾连理带,广袖合欢襦”。美人所穿的襦,其材质或是绣花的绢,或是织成暗纹的绮。其具体形态,
东汉后期以来,女性间流行起了上着襦、下着裙的服装搭配。衣、裳分离的裙襦制度甚至逐渐取代原先“连衣裳而纯之采”(同色的衣裳缝作一体,并以采帛缘边)、长度及足的深衣制度,成为流行。这一穿着方式也进一步延续到魏晋时期。
左:深衣;右:裙襦(洛阳苌村东汉墓壁画)
大致搭配一以贯之,然而服饰的变迁大抵随乎风尚,衣装是女性世界中婉约的热闹,是缺少女子故事的寂寞历史中轰轰烈烈的大事件。古代的女子亦同今人一般,追逐着时代的好尚与风气,亦步亦趋。衣服的式样十数年便为之一新,其具体式样细节及诸多装饰的工巧,无不体现着女子的巧思。
而在服饰之中,衣袖自古便是装饰的重点。
文题“轻袖流风”,是借用了《玉台新咏》里咏舞的“袖轻风易入”一句的意思。这一番留驻在诗中的舞容,自是南朝时候的婉约绮丽。不过,这里却可以把诗略加更易,写作“举腕嫌襦重(chóng)”、“衫轻风易入”,由衣袖的演变,恰可以大略解读更早的魏晋时期服饰更易的变迁风尚。
在汉末的一片纷乱中,人们眼中、笔下的女子,衣装是秀美可爱的。彼时的女子,如《陌上桑》中采桑的秦罗敷,“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古诗为焦仲卿妻作》中的刘兰芝,“妾有绣腰襦,葳蕤自生光”,“着我绣裌裙,事事四五通”。又如《羽林郎》中的胡姬,“长裾连理带,广袖合欢襦”。
美人所穿的襦,其材质或是绣花的绢,或是织成暗纹的绮。其具体形态,如《说文》所言,襦为“短衣也”,是一种长不及膝的短衣,仅着于上身,还需以裙搭配;但作为深衣发展而来的襦,其衣身之下仍缝缀有一圈素绢制成的短围裳,“短而施要(腰)”(唐·颜师古注《急就篇》言),因而得名“腰襦”。
襦的两袖,也仍是延续自先秦深衣的式样,两袖系以布幅裁出宽广阔大的衣袂,到了袖端却转而向上收窄,成为“袂圆以应规”的“胡”(东汉·郑玄言先秦深衣制度)。如今研究者称其为“垂胡袖”。
襦的形制示意(本文作者自绘)
及到曹魏、西晋时代,襦的袖式仍是如此。究其原因,当是与彼时的地域环境有关。以黄河流域为中心、定都洛阳的几代中原王朝,四季气候偏冷又多风沙,因此时常需将衣裳重重穿着;贵妇人们更是将双臂乃至双手都笼在长长的袖中,轻易难以露出。这样“洛阳式”风格的重重衣装,把仪态的端庄与堆叠的繁复之美表现到了极致,甚至还进一步流布四方,成为全国的流行。
1、洛阳西朱村曹魏墓壁画侍者局部
2、东吴朱然墓漆盘绘女子
3、甘肃曹魏甘露二年(257年)壁画墓女性
4、洛阳西朱村曹魏墓女俑
5、西晋刘宝墓女俑
因着西晋末年的战乱,中原上至官宦贵胄下至平民百姓的大量人口南迁至长江流域。随着东晋的建立、定都建康,南渡的衣冠也悄然发生了变化。人们穿着的,仍是汉魏以来的裙襦,袖式却逐渐去除袖端,变为了直袖。
这一类直袖,并非新制。东汉时刘熙的《释名》已记录有:“衫,芟也,衣无袖端也。(去除了袖端的衣)”。在曹魏与西晋时代,作为内衣的衫多以素白未染色的织物制作,如东晋·张敞《东宫旧事》中记太子纳妃时有“白縠、白纱、白绢衫,并紫结缨”。而东晋穆帝永和十二年(356年)时,车灌曾奉命前往洛阳东郊修复被战乱毁损的西晋诸帝后陵墓,记录梓宮中的衣物,亦有“练单衫五领、练复衫五领、白纱衫六领、白纱縠衫五领。”(《晋修复山陵故事》)作为外衣的衫,则仍采用颜色鲜艳的衣料制作。
曹操墓石楬:“长命绮複衫 丹文裗一”
到了东晋时,襦的形制与衫已经没有大的区别,均为直袖。但由于江南的潮湿,墓葬中纺织品大多不存,服饰实物因此极为少见。而正处于与东晋同时期、西北地区出土的服饰实物,便是一份合适的参照。
在甘肃省玉门市花海乡毕家滩前凉墓葬中出土了一组基本完好的女服,对照出土的东晋陶俑,一整套服饰搭配竟是颇为一致的。更为可喜的是,墓中出土的一件衣物疏,其记载与服饰实物甚至可以相互对照。其中所记的“故练衫一领”、“故紫缬襦一领”,虽用料不同,式样却是基本一致的。(原考古报告中将衫绘作喇叭袖状,是忽视了织物裂痕产生的移位,是错误的)
紫缬襦及其形制复原
衣物疏上所记载的年份,竟也是沿用东晋年号,作“升平十四年”。原来前凉政权原本奉西晋为正朔,在西晋灭亡后仍沿用西晋愍帝的“建兴”年号。直到最后一位统治者张天锡继位后,才改奉东晋为正朔,沿用晋穆帝“升平”年号。虽这个年号在东晋仅使用了五年(到公元361年为止),但偏居西北一隅的前凉政权仍将它继续沿用着。升平十四年,即公元 370年。(丝绸博物馆标注时代为前秦是错误的)因此,采用与东晋相同的服饰也属情理之中。
东晋穆帝时也曾派遣使节喻归出使凉州。他来到河西时,所见当地女性的流行衣着,上衣正是“着紫缬襦”,“上加细布裳”,即下端加缝细布裳的紫缬襦(《西河记》),恰可以和出土实物对应。
而在《搜神记》中所记载魏晋时期的神异故事里,江南地区也有女子穿着类似的衣装:
淮南陈氏于田种豆,忽见二美女着紫缬襦,青裙,天雨而衣不湿。其壁先挂一铜镜,镜中视之,乃二鹿也。
据此可见,西北地区前凉的服装与东晋基本类似。
由于衫与襦形制趋同、均作直袖,因此东晋时代甚至已经不能很明确地区分衫、襦,如东晋·郭璞注《方言》所言:“今或呼衫为单襦”。为了适应南方暑热的天气,去除了袖端的衣袖仍嫌不足,又开始逐渐趋于宽大。正所谓“晋末皆冠小冠,而衣裳博大,风流相仿,舆台成俗。”
在东晋为南朝刘宋取代之后,原本维持裙襦制度的洛阳旧样,终于被建康新样取代,即单薄的衫取代了层叠的襦,裙衫制度开始成为日常穿着中的流行。在衫的袖口更加宽广的同时,下端也进而去除了原先加缝的一圈“腰裳”,直接以同色衣料通裁制作。而襦则被作为一种更加正式的古制服装被使用,甚至到了最后同样抵御不住来自民间的风潮,变成了大袖式样。
正如诸多南朝墓葬中出土的女俑所显示的一样,大袖的轻衫外垂,并不束入裙内,夸张的恰如《宋书·周郎传》所言:“一袖之大,足断为两”。
1、东晋画像砖;2、东晋女俑
3、南朝宋女俑;4、南朝齐女俑
北朝初-绞缬绢衫
底本大约作于南朝时期的《洛神赋图》局部
有趣的是,在南朝服饰已变易一新的同时,位于为胡族十六国-北朝政权统治的中原地区,洛阳旧样的衣装还继续维持了一段时间。远如自三燕地区迁往高句丽的冬寿及其夫人,袖式均作传统汉魏的垂胡式;近如与东晋颇有渊源的山西大同北魏司马金龙墓出土漆绘屏风,其上各色服饰甚至于帝王冕服,袖形仍是明确的垂胡式。
1、冬寿墓壁画(墓主人)
2、冬寿夫人
3、北魏司马金龙墓漆绘屏风局部
晋-十六国 襦袖残欠
直到北魏政权孝文帝开始着手汉化的服制改革,积极采用来自南朝的礼制,广袖的襦被作为一种统治者新认定的“汉制”、“正统”服装,成为一时盛行;而原先垂胡袖式的襦,却逐渐在世俗生活中消失,成为了古人或仙人的服装。
北魏文昭皇后礼佛图
北魏供养人鎏金铜像
作者:须菩提 服饰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