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穿到古早言情文后结局:我穿书的那天失忆了
当我穿到古早言情文后结局:我穿书的那天失忆了「发现了正好。明珠,我要你光明正大做我妻子。」沈承之的声音透着迷恋。「我们的事要是被表姐发现了,怎么办呢?」她柔柔地问。善良女主和我的未婚夫将成眷侣。而我这个恶毒女配,自然成了圆满大结局的绊脚石。1.
《尾声的记忆》
------------文章来源自知乎
我穿书的那天失忆了。
当我找回记忆时,故事已经接近尾声。
善良女主和我的未婚夫将成眷侣。
而我这个恶毒女配,自然成了圆满大结局的绊脚石。
1.
「我们的事要是被表姐发现了,怎么办呢?」她柔柔地问。
「发现了正好。明珠,我要你光明正大做我妻子。」沈承之的声音透着迷恋。
他们一定想不到,我就站在门外,听得到屋内一切动静。
「我只要世子的心,其余的不在乎。世子要娶表姐也没关系,只要不碰她……」
「别说碰,我连看都不想看她……」
风雪渐大,淹没他们的密谋声。
无数翻涌的情绪,沉甸甸地堵在胸口,坠得我心口发疼。
家里穷得捉襟见肘,在我为她下个月的医药发愁,准备当掉娘亲留给我的最后一套头面时,她却勾上了我的未婚夫。
我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
我不敢推开那扇门。
丫鬟翠屏忽然凑过来:「姑娘,老爷说要应酬,要支五十两银子。」
我感到一阵天塌地陷,几乎站不住,我上哪再弄五十两?
「老爷还说,年内一定要让沈世子点头同意,婚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后面的话我听不进去了。
雪好像灌进了我的心里,除了冷,还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厌倦。
说不清什么才是压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当我回过神时,白绫已经勒住了我的脖颈。
出于求生的本能,我剧烈挣扎,在生与死之间,一道强光伴随着纷杂的记忆,争先恐后地挤入我的脑海。
真是荒唐,在我寻死的时候,竟然找回丢失的记忆。
我是穿书者。
我不想死了。老天似乎听到了我的呼声,翠屏忽然闯入,将我救下。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翠屏抱着我呜呜哭,「你还有我,你不要丢下我!」
她圆圆的脸都哭皱了。
翠屏和我一起长大,在娘亲走后,我们相依为命。
她鹅黄色的夹袄很鲜亮,烫到了我的眼睛,我感到一阵难言的酸涩:「翠屏,是我犯傻了。」
翠屏将我扶到床上休息,我慢慢整理脑中杂乱的信息。
在一次意外事故后,我魂穿来到了这本名为《贵妾》的书中,成为女配黎潇潇。也许是穿来时,黎潇潇还是婴孩,所以我失去了从前的记忆。
男女主毋庸置疑,就是沈承之和冯明珠。
过了十几年,这本书大部分的内容,已经模糊不清,但感情线我还记得分明。
沈承之的人设是骄傲肆意的侯府世子,冯明珠的人设栏上,则杀气腾腾地写了一句话:「女主心机黑莲花,绝非善类,不喜勿入。」
而女配黎潇潇,是横亘在男女主之间的小丑女配,她仗着一纸婚约,牢牢霸占沈承之正妻的位置,却没有得到过他一丝一毫的爱意。
我觉得很荒诞,又觉得很悲哀。
此刻的我,彷佛割裂成两个互不相关的个体,那个觉醒的现代灵魂,不停地在用几乎挑剔的眼光,打量了那个活了十多年,却依然灰扑扑的黎潇潇。
活得谨小慎微,活得处处掣肘,活得憋屈无力,甚至还想用一种潦草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明明,她也非常努力用心地活着,只不过有很多双手,将她拽住,拼命地向下、向下……
我的眼眶酸酸的,我想为她讨个公道。
我不喜欢沈承之,比起他,我更痛恨冯明珠的背叛。
严格来说,我和娘亲是她的恩人,当年她和姐姐冯明琇从北地逃难而来,是娘亲顶着压力收留了她们。
冯明珠自娘胎里就带有弱症,越长大越不好养活,为了给她续命,我几乎快把家底掏空了。又怕她们姐妹二人心里愧疚,我从没说过难处,更没有一句怨言。
她回报我的,就是绣阁门后一声声的娇吟。
书里说这朵黑莲花三观不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合着全报应在我身上了是吧?
我越想越气,脑袋嗡嗡的,缓了一会,我又开始琢磨书里的剧情,一个人名忽然浮现。
卫凛。
此人在前三章可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炮灰。
对他印象深刻的原因也很简单,他实在太夺目了,一度让我怀疑他才是男主。
卫家和沈家是世交,卫凛是沈承之的世兄。两人交情极好,骄傲得从不肯低头的沈承之,只有在卫凛面前,才会变得乖顺。
卫凛的人生经历也堪称传奇,当年卫家作为坚定的主战派,被成宗皇帝治罪流放。谁能想到,十多年后,他成了戎狄闻风丧胆的「玉面将军」。
传闻他上战场时,戴着银质面具,戎狄人与他交手数百次,没有一人见过他的真实长相,因此戎狄人以讹传讹,说卫凛必定是面若罗刹,丑陋无比。
事实与之相反,卫凛身材颀长,生得十分俊美,大约是上过战场的缘故,他周身的气场凌厉。
因为沈承之,我与卫凛有数面之缘,在为数不多的碰面中,他像一柄出鞘的宝剑,孤悬于世间,气场稳稳地压了沈承之一头。
我忽然有了一时兴起的坏心思,如果我把卫凛搞到手,沈承之的脸色得多精彩?
2.
黎家也曾辉煌过,所以才有了我和沈承之这道御赐的婚事,想退婚并不容易。
沈承之为了讨冯明珠的欢心,退婚的意愿比我强烈,丢给他解决就是了。
「真同意退婚了?你可莫要反悔!」沈承之果然眉目舒展。
「不反悔,但我也有条件。」
他神情一冷,面露不屑:「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我告诉你,我可是答应了明珠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做不成正妻,也休要肖想其他位置……」
我干脆了当地打断了他:「给我十万两,不收现银珠宝,我只要汇丰钱庄的交子。」
沈承之面红耳赤,被人打了一巴掌。
我嗤笑:「沈世子,你放心,我只图钱,不图人。」
大概是自尊心受挫,沈承之狠狠甩了衣袖,道了句:「俗不可耐!」
「你的明珠,偏偏就是靠俗不可耐的银钱活下去的,她可是个吞金兽,我替你养了那么多年,也该你还回来了吧?」
沈承之的脸青红交加,看上去窘迫极了:「我一时拿不出这么多……」
「那就找你世兄借。」我皱眉。
「咳咳,表姐……」纱幔后传了一个柔柔的女声,随即走出一位弱柳扶风的美人。
这便是我的表妹,冯明珠。
「我的医药,是靠姐姐做绣活赚回来的。你找世子要十万两,也太咄咄逼人了。」
我觉得自己听到了天方夜谭,她以为冯明琇做的那点绣活,能赚几个钱?
我懒得解释:「要么十万两,要么不退婚。」
最终我和沈承之各退一步,他先给五万,剩下的等退婚后再给。
达成一致后,我正准备离开,冯明珠却忽然开口:「表姐,你后悔吗?」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装了,坦言道:
「谁养了白眼狼不后悔?不光我后悔,我看我地下的娘亲,也闭不上眼。」
「姨母确实闭不上眼,她临终前让你照顾好我们姐妹,你却拿我姐姐当奴仆使唤!从今以后,我会护好姐姐,再也不让你欺负她!」
我心里发寒,黑白颠倒,也不过如此了。
「我拿冯明琇当奴仆……」我头晕目眩。硬生生将解释的话咽下了,再跟她计较下去,我怕自己活活气死。
沈承之退婚心切,没过几天,就将五万两送来了。
我点好钱后,将庚帖扔给沈承之。
他问道:「黎潇潇,你为什么忽然下决心退婚?」
「因为……」我漫不经心地回答,「我找到了更好的郎君。」
沈承之怔了怔,朗声笑道:
「不可能,除了世兄,封京没有比我更好的郎君。」
那你可瞧好了。
沈承之准备用爵位换婚约,真不知道他战死沙场的爹,会怎么想。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贵妾》得改名了,叫《贵妻》。
恰逢戎狄使臣的生辰,成宗皇帝准备携文武百官,在行宫为他庆生。
一国之君召集百官,为异族使臣庆生,听起来很荒诞,但在这里,就是血淋淋的现实。
这个时代,是货真价实的乱世。
沈承之认为那日是个好时机,让我偷偷带着冯明珠进入行宫,剩下的全交给他。
正合心意,我的目标只有一个人,卫凛。
这座行宫,是成宗皇帝为了怀真公主修建的,她是成宗最为宠爱的女儿。即将和亲的柔嘉公主也一道来了。
说起来,柔嘉也是我的表妹,我们的母亲原本是一家的姐妹,只是生下来的女儿,命运却大不相同。
同样是公主,还真是同人不同命,柔嘉在书中,与卫凛一起殒命于那条和亲之路。
种下这些后果的前因,全在这座行宫中。
我必须接近卫凛,改变他的命运。
因为他的死,是一切的拐点,彻底压垮了这个摇摇晃晃的乱世。
宴饮设在主殿旁的桂宫,一行人心思各异,谁也没有情绪享受会场的热闹,关于他在行宫这段经历,书里一带而过,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事,只能坐在廊庑的纱幔后,死死盯住他。
卫凛一身黑色云纹曳撒,和凛冽的寒冬融为一体,像冰棱一样尖锐。
为了展开计划,我早早打发翠屏去帮宫女做事,至于冯明珠……大约是不想留在我身边讨嫌,她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我皱皱眉,将自作多情的担忧甩在脑后,顾不得再去想冯明珠,另一边的卫凛已经扶额起身,被一名小黄门领走了。
此时宴饮的气氛正酣畅,卫凛素来低调,小黄门搀着卫凛从后面绕走,没有引起除我以外任何人的注意。
机不可失,我赶忙起身,小心翼翼跟在后面。
那小黄门绝对心怀不轨,他带着卫凛去的地方,是嫔妃所在的内宫偏殿。
偏殿的宫人好像被提前撤掉了,这一路畅通无阻,前方卫凛的步伐踉跄,我不由捏紧手中的药瓶。
小黄门将卫凛带到一处偏僻的宫殿后,便匆匆离开了。
这扇门后是妃嫔居所,门后等待卫凛的,是奸污嫔妃的罪名。
他会从风光无限的战神,变成人人喊打的衣冠禽兽。
卫凛扶住殿门,像在极力忍耐什么。
「……酒有问题。」
我提起一口气,快步走到他身边:
「卫将军,你不能进去,这里是后宫。」
卫凛一把拽住我的手腕,迫我靠近他。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见过他,还不止一次,但直到此刻,我才有一种和他产生连接的微妙感。
卫凛脸色苍白,面沉如水,一双丹凤眼布满了血丝,浑身煞气,有一种极强的侵略感。
我感到很不安,向后缩了缩脖子:
「我带了清心丸……」
清心丸能用来缓解合欢散的药劲,既然会用那么下作的手段,我猜多半是用的是合欢散。
毕竟小说里都这么写的。
「软筋散……」
我没猜对。
软筋散会让人浑身脱力,持续两个时辰,它不需要解药,捱到药效过了即可。
卫凛身形一晃,再也支撑不住,倒在我身上。
他身形高大,肩膀宽阔,完全将我包裹住,我没有任何防备,被突如其来的力道一撞,整个人像后倒去,直接顶开了殿门,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墩,卫凛就势倒在了我身上。
「啊!」
从我身后,传来了高亢的女高音,那声音忽然变得婉转娇媚:
「卫将军,不要啊~」
……
卫凛还在我怀里呢,难道她是替我喊的吗?
3.
「给我一刀。」卫凛低声命令。
我明白,他想用疼痛换来短暂的清醒。
但我去哪弄刀?
情急之下,我垂下头,对着他的脖颈,狠狠来了一口。
卫凛从我头上抽走一根簪子,只听破风一声响,紧接着就是刺穿血肉的声音,随后那高昂的女声便突兀地消失了。
我惊得一哆嗦,鼓起勇气回头看去,只见那宫妃直挺挺躺在地上,银簪深深没入咽喉处。
卫凛……把她杀了。
我心乱如麻,来之前,我根本没想过会闹出人命。
我一把推开卫凛,快步跑到宫妃身边。
我浑身冰冷,不敢看她,只将银簪拔下,胡乱用帕子裹住,拢入袖中。
再看向卫凛,他已扶着门框站起,默默地看着我。
卫凛抿抿唇,突然说道:
「她想害我。」
他是在解释吗?
我叹了口气,只说了一个字:
「走。」
小黄门匆匆离去,定是去通知人「捉奸」了,再留在此处,我就要和卫凛一起遭殃。
我的嘴里充满了铁锈味,看来那一口咬得很重。卫凛半倚在我身上,好歹自己也能走,一路有惊无险,我们顺利偏殿外的一处重檐亭。
我扶卫凛坐下后,自己坐在了他对面。
外面风雪渐大,好像也浇灭了我的小心思,我越想越后怕,卫凛杀人的手法太果断了。
这种人,我招惹得起吗?
还是算了吧……何必为了报复沈承之,招惹卫凛呢?等十万两到手,做个快乐的小富婆不好吗?
我正在心里嘀咕,卫凛开口道:「黎姑娘,对不起。」
我惊讶地看向他:「此话怎讲?」
「我吓到了你。」卫凛垂眸,「她要害我,我不可能留她。她要是活着,也会对你不利。」
我当然知道。书里没提是谁陷害的卫凛,但此人能将手伸向桂宫,势力不容小觑,那宫妃要是活着,必定是要向她的主子禀告,因为我这么一个人物,导致他们的计划失败,到时候,我就要面临数不清的麻烦。
「冤有头债有主,哪怕有报应,也全会落在我卫凛身上。」
卫凛的表情仍冷冷清清,说话的语调也没有起伏,可他分明是想安慰我。
我心情复杂,一会杀人不眨眼,一会又处处为人考虑……卫凛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不过……黎姑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偏殿?」
哪怕我救了卫凛,他依然没能完全信任我,好在我早有准备。
我淡淡一笑:「我原本就想与将军聊一聊,却一直没找到机会,没承想那个黄门,竟带着将军往偏殿走,心里觉得古怪,才跟了过去。」
至于清心丸,是大梁夏日消暑的丸药,我随身携带也说得过去。
卫凛蹙眉:「和我聊一聊?」
退婚的缘由就没必要瞒着卫凛了,他早晚会知道。
在听到沈承之的所作所为后,卫凛脸色阴沉:
「这混账。」
我有些惊讶:「将军原来并不知情?」
「我要是事先知道,必定拿他给黎姑娘赔罪。」
卫凛说得郑重,看来他不是假正经,而是真守礼。
可卫凛肯定不知道,他越是表现得不染尘埃,我就越想拉他下水,看看这高岭之花在尘世之中,能开出怎样的模样。
我促狭道:「卫将军,我们的事,要是被世子发现了,该怎么办啊?」
卫凛的表情终于生动了起来,他惊得打起磕巴:「我们、有什么事?」
「我们……」我将两根拇指对在一起,又指了指他的脖子,「这样……不算肌肤之亲吗?」
卫凛俊美的面上覆上一层淡淡的绯色,两只耳朵像熟透的虾子,一时间半个字也说不出。
我内心一整个爆笑,面上却带着愁容:
「再怎么说,我和世子的婚约还在身上……」
只要婚约还在,我就是沈承之的未婚妻,卫凛对沈承之的未婚妻又搂又抱,不敢想象,此时此刻他的内心遭受了怎样的暴击。
果然卫凛的脸色一白,他嘴唇微颤,忽然坚定地看向我:
「我会负责。」
啥?我差点让口水呛着了:「将军要怎么负责?」
「我娶你。」
卫凛言简意赅,却让我的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万千思绪涌了上来,不知道先说哪个是好。
「承之行事荒唐,耽误你太多。事已至此,便由我来娶你,也算给黎家一个交代。」
千头万绪都被这句话掐灭了。
我冷笑一声,卫凛真是沈承之的好兄弟。竟然愿意用自己的婚事,来给沈承之收拾烂摊子。
我都要感动哭了。
「先把银簪给我。」卫凛摊开手掌,「一切不需要你操心,我来解决。」
他好像在说宫妃被杀的事情,又好像在意指成亲的事情。
我正想开口拒绝,从偏殿的方向乌泱泱冲出一帮人,为首的是怀真公主的乳母,素云姑姑。
素云约莫四十岁上下,生得端庄秀丽。
她可是成宗皇帝身边的红人,中宫空置多年,听说后宫都是素云打理的。
我疑心是她诬陷卫凛,可仔细想想,一个是宫中的姑姑,一个是前朝的将军,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素云没有理由害卫凛。
有些事经不起琢磨,越想越觉得奇怪,卫凛只与沈承之交好,如果今日沈承之在,小黄门不可能轻易带走卫凛,偏偏今日换他轮值,要傍晚才能赶到行宫。
沈承之是在禁军当差,能在禁军中动手脚,手眼要何等通天,素云怎么可能要有这能耐。
果然,素云只是一五一十说出宫妃被害一事,询问我们是否看到了可疑之人。
看来,她不过是被宫妃之死惊动了而已。
我三言两语糊弄过去,素云一无所获,叹了口气:「莫名闹出人命,二位贵人要多加小心。」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后,我的眼皮一跳,忽然有一种强烈的不祥之感。
好的不灵坏的灵,素云前脚离开,又有一队禁军匆匆赶来。
「黎潇潇,冯明珠死在你的厢房内,沈世子遣我们拿你问话!」
4.
五雷轰顶。
我疑心自己听错了。
冯明珠?死了?还死在我的厢房?她不是女主吗?怎么莫名其妙死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因为我没有按照剧情来,就产生了如此恐怖的蝴蝶效应吗?
我的耳畔炸响一道道惊雷,脑海轰鸣,不由倒退半步。
「黎姑娘,请吧。」为首的一位禁军面色冷硬,他看向我的目光充满戒备,说是拿我问话,但事情明显没那么简单。
该死的沈承之,他不会以为冯明珠是被我杀的吧?
我越想心越凉,双脚就像钉在了地上,挪不动步子。
「你先去。」卫凛扯了扯我的衣袖,低声说,「我随后就到。」
是了,他身上软筋散药效还没过。
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声音止不住发颤:「卫将军,你一定要赶紧过来。」
「好。」卫凛认真地看着我,微微颔首。
不得不说,他的承诺给了我些许勇气。
在路上,我还沉浸在不真实的荒诞感中,这不是开玩笑吗?炮灰卫凛还活得好好的呢,女主就这么草率地死了?
离厢房越近,周围越荒芜。黎家败落后,每次进行宫,女眷都会被安排在靠近兰芳殿的地方。
兰芳殿相当出名,当然不是什么好名,传言兰芳殿闹鬼,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
那座宫殿看上去确实鬼气森森的,却不像死物,好像随时会将人拉进去。
不多时,禁军到了厢房。门前的血脚印格外扎眼,我忍不住停下查看。
那脚印不长,又很窄瘦。
脚印只有一排,足尖冲外,顺延到屋外的雪地之中。
这脚印能成为线索吗?
为首的禁军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凉凉一笑:「黎姑娘,这血脚印我等查过了,血迹粘在鞋底,只走几步便蹭没了,顺着足印找到了那处的廊庑,就无处可循了。不过,从脚印的形状可以肯定,凶手一定是名女子。」
廊庑和雪地不同,不会留下鲜明的痕迹。
我心情沉重,推开门,忽然一点寒芒闪过,一把剑直击我的面门。
是沈承之。
他手执利剑,那剑尖离我不到一寸。
我吓得呆住,幸而一剑被侍卫挡下。
「你是不是疯了?」
沈承之目露恨意:「我要杀了这蛇蝎毒妇!」
「我怎么又成了蛇蝎毒妇?」我忍无可忍,「人是你让我带来行宫的,你怪我做什么?难道冯明珠死了,我也不配活着?」
「怪你做什么?」沈承之眼眸通红,指了指屏风,「自己看,自己看!」
屏风下有一把带血的匕首,和一件沾血的外衫。
我只看了一眼,太阳穴就突突的,那外衫是我的,匕首上还刻有黎府的徽记。
「明珠……是被人从后一刀捅在了后心上,失血过多而死的。」沈承之哽咽。
表面来看,冯明珠与我有夺亲之仇,我最有杀人动机,如今她又死在了我的厢房……沈承之怀疑我,并不是没有依据。
我的心沉了又沉。
我被人嫁祸了。
定了定神,我环顾一圈,并没有看到冯明珠的尸体。这间厢房很狭小,外间只置了一面屏风,上面残留一些喷溅的血迹。
沈承之怔忡地站着,好像丢了魂魄。
见他没反应,我便抬脚走进隔间。
我一眼就看见冯明珠,她倒在月牙桌旁,身下积聚起血泊。
她眼睛微睁,嘴巴也没有闭拢,一张脸因失血过多,呈现阴翳的苍白。
人死如灯灭。
我竭力去回想,她和沈承之勾搭在一起时,那副得得瑟瑟的模样,可不知为何,脑海里总浮现,她初来黎府时,想靠近我又怯怯生生的样子。
小白眼狼,婚事都让给你了,怎么不多活两天?
这下好了,《贵妻》又得改名叫《鳏夫》了。
从地上的血迹来看,冯明珠是在外间被刺的,可她最后却倒在了里间,地上只有一道带血的足印,不难看出是冯明珠本人的。
所以,她身中一刀后,自己走到了里间。
我觉得不对劲,正常人被捅了一刀后,不是该出去呼救吗?
难道她是害怕出门撞上了凶手?
那也可以留在原地,保存体力,她往里间走做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仔细打量冯明珠的尸体,试图寻找其他线索,果不其然,我在她手心发现几处伤痕,伤口很细碎,看上去像被划伤的。
我捧起她的手,正想细看,却有了意外收获,她的袖中竟然藏着一根金簪。
那根金簪造型别致,我灵光一闪,赶忙将金簪放在她手中,果不其然,伤口严丝合缝地与金簪的凸起处贴合在一起,证明冯明珠生前曾紧紧握住这根金簪,冬天皮肤很脆,因而留下了细小的伤口。
「啪」一声脆响,剑鞘狠狠打在我的手背,痛得我一哆嗦。
又是沈承之。
「不准你碰她!」他目眦欲裂。
我捂住手背,把堵在嗓子眼的脏话咽了下去,示意他去看那根金簪:「你有这发疯的时间,还不如赶紧查查,冯明珠死前用这根簪子做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声尖细刺耳的「皇上驾到」传来。
我心里一惊,赶紧和沈承之一起来到外间跪下。
成宗体形消瘦,他有喘疾,一到冬天就咳得没完没了,轻易不离开有地龙的宫殿。
小小一个冯明珠,竟能惊动得了他?
禁军替成宗准备了软榻,他恹恹坐在上首,听近臣的禀报。
他让沈承之平身,却没让我起来,难道认为冯明珠是被我杀的?
成宗听完后,点了点头:「那凶手不是黎潇潇,还能是谁?来人,将黎潇潇拿下,就地正法。」
我惊得直起身子:「陛下,臣女是冤枉的!」
成宗完全不听我的解释,两名禁军上前就要将我拖拽起来。
「臣女真的是冤枉的!」
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难道我真的要死了?
「且慢!」从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不用回头,我就知道,是卫凛。
他承诺我的事,果然做到了。
5.
成宗挥了挥手,禁军松开我,我跌落在地上。
「卫卿怎么受伤了?」
我向卫凛看去,他的手背上有一道极深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
我鼻子一酸。
软筋散的药效没过,他一定是靠这道伤口提神,才来到了这里。
「小伤而已。」卫凛轻描淡写,随即说道,「陛下,人命关天,如此草率,臣认为不妥,起码要给黎姑娘一个陈情的机会。」
「那就依卫卿所言。」成宗冷嗤一声,「黎潇潇,你要怎么为自己脱罪?」
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先将与沈承之、冯明珠的渊源解释了一遍。
「……冯明珠是臣女受沈世子之托,偷偷带进行宫的。臣女只认这条罪状,至于冯明珠的死,与臣女无关。」
我深深叩首,匍匐在成宗脚边,他的声音自头上传来,格外有压迫感。
「哦?可匕首是你们黎府的,血衣也是你的,这点你作何解释?」
「人是臣女带进来的,又死在了臣女的厢房,现场又留下了臣女的衣服,这么多巧合,实在太不合理了,难道臣女生怕别人不知道,冯明珠是臣女杀的吗?第二,臣女自午后一直待在桂宫,根本没有行凶的时间。」
「哦?万一是你到桂宫之前,将冯明珠杀了呢?」
我的冷汗渗了出来:「陛下,这处厢房虽然僻静,但臣女到的时候,已有几家女眷,若臣女那时行凶,一定会被人察觉。」
成宗顿了顿,又问:「你怎么证明自己没离开过桂宫?」
我脱口而出:「臣女下午和卫将军在一起。」
成宗忽然笑了:「你是沈卿的未婚妻,为什么会和他的世兄在一起?」
这话一问出口,连半死不活的沈承之都转过头,狠狠盯住我。
事到如今,我顾不得脸面了:「臣女心悦卫将军已久,在宴饮时,一直注视着他,我想卫将军应当也看到我了。之后我找到了机会,约他在一处重檐亭见面,这点素云姑姑可以作证。」
成宗朗声大笑:「卫凛,黎潇潇说的是真的吗?」
沈承之面色一白,也追问道:「世兄,她说的是真的吗?你们难道……」
我捏了把汗,将目光投向卫凛,他主动提出要和我成亲……应该会帮我吧?
卫凛垂下眼睫:「臣的确和黎姑娘见了一面,但只是谈到了退婚一事。至于宴饮时……臣没有看到黎姑娘。」
我心里一寒,卫凛这是在和我撇清关系。
「我就知道,世兄怎么会和这种女人扯上关系!」沈承之的情绪明显高涨了些。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就不该信他。先前的感动全碎成齑粉,我不想再看卫凛,收回目光后,便垂下头,那件血衣就在不远处。
被匕首所伤的是冯明珠,用来栽赃我的外衫,为什么也有血迹?
那血迹是团状的,不像是喷溅上的,难道凶手也受了伤?
……金簪!
我明白了,冯明珠受伤后,曾拔下头上的金簪反击过!
「但臣相信,此案并非黎姑娘所为,请陛下将此案交给臣,臣一定将凶手捉拿归案。」
「世兄!」沈承之十分不满。
打我一巴掌,我并不是很伤心,毕竟我和卫凛,今日才说上话,他不愿帮我也无可厚非。可打完之后塞来的甜枣,却让我无端委屈起来。
谁要他假好心?我自己也能找到脱罪的证据。
我笃信自己的判断,禁军果然在外衫的右肩处,找到了金簪刺破的痕迹。
错不了,凶手的右肩一定有伤。
「……陛下可传令下去,查验行宫内所有的女眷。这个方法难免有些冒犯,但行之有效,能最快抓到凶手。」
成宗一言不发,似在思忖。
我连忙叩首:「臣女愿第一个验伤!」
方法是粗暴简单了些,但总比停滞在此处强。
只要将右肩带伤的女人筛选出来,一一查验伤痕由来,凶手便无处可藏。
到时,什么杀人动机和杀人方法都迎刃而解。
成宗应允了。
直到此时,我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
我得令起身,成宗皇帝半阖着眼,面露倦色。沈承之虎视眈眈地看着我,我毫不怀疑,宫女若验出我右肩有伤,他能一剑将我杀了。
经过卫凛身边时,他侧过头看了我一眼,我压低声音说了句:「你这个骗子。」
什么「一切都交给他解决」?想撇清关系,之前就别说大话。
卫凛目光暗淡,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我一个字都懒得听。
刚迈出厢房门,我竟然看到了黎连山。
他会出现在这里,并不稀奇,毕竟他是我的父亲,他冰冷地剜了我一眼。
-本文来源自知乎《尾声的记忆》